这样的时刻,把我的长长的平淡的生活分成一段一段。
有些冷清的孤单。不知道该做什么,或者有好多事情等着做,却无法投入。发呆还是发呆,好像有什么停滞住了,黏黏糊糊,迈不开步子。
夜里很晚,看山楂树之恋。看到眼泪很耻辱的掉下来。
老三对静秋说
我很想和你一起飞……
可惜——
我飞不了多久了,不能陪你了
我的翅膀——折断了……
静秋静秋……
他总是叫她,静秋静秋……
他说,静秋静秋,不要去打工伤害自己了,你这样我心疼。静秋静秋,如果我受伤了累瘦了你心疼不?
她不好意思说出心疼这两个字,只好点头。
他像得了圣旨,理直气壮地说,那你这样受伤了累瘦了,我能不心疼吗。心像被割扯一样的疼……
静秋静秋,你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,所以你不能理解这世界有人会这样的爱你……
看到静秋红肿溃烂的脚,他心疼地流泪。他说,静秋我猜不到你,所以你想什么就告诉我,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,你不理我一定有你的道理,就是你不理
我,我也舍不得不理你——静秋,你说的我能理解的要执行,不理解的我也会执行……
静秋等不了一年一个月再见到他。他说,那我们就做叛徒好了,反正我也是叛徒的料,对党的保证,只要你一句话,我就叛变——
静秋以前总觉得不能让他知道她也想见他,那样他就会骄傲,会对她怠慢。可现在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人,他若知道她想见他,会更热烈的来见她,更勇敢的排除一切困难来看她。
她总梦到他,在梦里隔着重重浓雾唤她,静秋静秋……
他挺拔英俊,永远爱着静秋。
得了病之后,他把给静秋的心,日记和照片都放到一个包里,交给他的弟弟。他说,如果静秋过得很好,婚姻很幸福,就不要交给她。如果她过得不好,就把这些东西给她,让她知道,这世界上有个人全身心爱她,让她相信,这世界上有永恒的爱……
他的日记的扉页上写着——
我不能等你一年零一个月了,也不能等你到二十五岁了,但是我会等你一辈子——
他到死,身边只有她两样东西,她六岁时的照片,还有她写给他那封十六字信。
他就像知性,温柔,理性,血性,柔软,干净,可爱,忠贞……一切美好的代词……
老三他死的时候,还——很年轻。
静秋终究没能唤醒他。
他一定是听到静秋最后唤他,才终于闭上挣扎那么久不愿意合住的眼睛。他常说,静秋求你不要生气。说这些话的时候,他通常是要给静秋钱,补贴静秋贫困的生活。或者是个静秋买东西。
他说,静秋静秋,就是你以后是食堂喂猪的,我也不会不理你。
他说,离这样远,我照顾不到你,老是担心你累,担心你被欺负,白天上班想睡觉,晚上却想你,睡不着……
静秋感动,第一次主动抱他。他把头靠在她胸口,说,真想就这样睡着……
看静秋返回家的时候,他在河对岸望着静秋,挺拔,穿着白衬衫,他伸出双臂,做出拥抱的姿势,静秋也远远的,对他做拥抱的姿态。黄昏里,灯光影影绰绰,暮色下他显得那么孤单,无助……让人心疼……静秋要哭出来,一转身跑到学校门后,偷偷望他,他一动不动,还在那里,望着静秋的方向……
静秋说,我也怕,怕——你生气了——不理我
他说,傻瓜我怎么会不理你……
1976年,老三走了。那时的老三,他还很年轻……
老三带着对静秋一辈子的爱,和等待……
我的眼泪,在老三和静秋的文字里,管不住的往出流,一抹,脸上全是湿淋淋的泪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