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他们是班里最差的学生。
成为同桌,不是缘分使然。只是因为在学习紧张的高中里,像他们这样的学生,被老师安排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于是他们成了同桌。她在左边,他在右边。
她不漂亮。十八岁的年龄里,只有一米六多一点。而且不是那种瘦小的人,“矮粗”这个不令人顺耳的词,用来形容她却恰到好处。但上帝并没有把所有不幸都给她。比如,她有一头柔亮的直发;比如,她的人缘很好,身边总有一群好友唧唧喳喳;比如,她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明亮深邃。
他不是最帅气的。作为男生,刚到一米七的身高,也成为他自卑的源泉。只是像她一样,他的人缘也很好。
成为同桌之前,他们只是见面会打招呼的同学,在擦肩后继续拥着身旁的好友笑闹着走过。
但成为同桌后,也许是因为他们想挑战老师说不准早恋的权威,也许是因为最后一排的座位安静到寂寞,也许是因为他们在彼此熟识之后,喜欢上了彼此盛放在面颜上的微笑,也许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也许。
总之,他们成为了男女朋友。
(二)
成为男女朋友后。她才发现,他不同于其他男生,而是异乎寻常的温柔。
成为男女朋友后。他才发现,她在恋爱时,是个霸道的野蛮女友,爱发脾气。
她爱上他的温柔,他爱上她的无理取闹乱发脾气。
她从没有觉得男生刚刚一米七是一种令人难堪的事儿,觉得这样的高度接吻才不会累,觉得他不宽的肩膀已足够撑起自己,觉得只有他的好脾气,才能包容自己的无理取闹。
他从没有嫌她胖,本来也是喜欢那种身材婀娜的女孩的人,可是和她在一起后,就觉得只有这种胖胖的女生,才会有温暖人心的力量。他也从不嫌她脾气暴躁,只是一味微笑着忍让。即使旁人都说女生霸道到不可理喻的地步,他也乐得逍遥,一笑带过。
(三)
从高一到高三,他们一直形影不离。
除了高二。
高二的下学期时,他转到了市里最好的学校。家人认为,这样的学习环境下,他会有所好转,变得热爱学习。
那段时间,她一直一个人坐着。只是每天下午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,偶尔会有好友抱着课本搬过来陪她聊天;更多的时候,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缝制着十字绣,满满的红色爱心和一块蛋糕的图案,那是为他生日而准备的礼物。
礼物送出去不久后,他回来了。
他说自己的学习已经有所提高;他说不再愿意待在没有一个朋友的地方;他说不愿每天看到那些只在抬头和俯首间转化姿势的同学;他说除了听到她的声音外,他还想每天都能看到她。
但不管哪一种理由更接近他回来的理由,他回来了。这对他,才是世界。
从此,他们又像以前一样。在课堂上甜蜜地聊天,然后一起被老师抓到;把零食的包装散落一地,然后在值日生的监督下满不在乎地将地面打扫干净;每天去楼下的水房打水,她霸道地把水瓶都扔给他,他一脸温柔地笑。
(四)
时光剪影般掠过,高中生活还有114天的时候,他们来到了在一起后的第二个情人节。
纷舞的雪里,他们像每一对恋人那样牵着手,把空气呵成白色的雾。
但与大多数恋人都不同,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牵手。
情人节的晚上,他们选择分手。
简单到被记忆模糊的理由,只是因为他们不再相爱。
(五)
分手后,他们不再是同桌。
他留守在原来的桌旁。她则搬到了教室的另一端,靠着窗户向外眺望。
“怎么?小两口儿闹别扭啊?”有人开玩笑的说。
“分手了,昨天晚上。”她淡淡回道,一面又把头转向窗外。
“情人节你们分手?”来人讶异地说。
她没有回答,只是着迷般的盯着窗外。黑曜石样闪光的眼睛,像是在找寻什么,又好像只是漫无目的地看灯红酒绿,车水马龙。